英姿颯爽超凡韻 神意十足昭民魂
徐悲鴻(1895~ 1953) 馬
設色紙本 立軸
1943年作
108.5×52.5cm
1937 年7 月7 日,日寇發動盧溝橋事變,企圖以武力吞并整個中國。11 月中央大學在戰火中從南京遷往重慶,戰時的重慶成為了當時中國的首都。徐悲鴻作為中央大學藝術科的主任和教授,也從廣西來到重慶。直至1946 年離開重慶,徐悲鴻在這兒度過了八年半的時光。這八年半是徐悲鴻藝術生涯最為艱苦,也是其藝術之火燃燒最為旺盛的一段光陰。在國難深重,民族危亡的時刻,徐悲鴻滿腔義憤,積極為抗戰舉辦賑災畫展,并將賣畫所得捐給國家扶助災民。此幅創作于1943 年的《馬》即見證了這段不平凡的歲月。
眾所周知,徐悲鴻筆下的馬從來不戴韁轡,竭力突現駿馬自由奔放、桀驁不凡的風姿,進而表達自己對自由、力量的贊美和謳歌。其早期繪制的馬多體現浪漫的淡雅詩意, 但是隨著抗日戰爭的爆發,徐悲鴻的繪畫思想開始轉變。他意識到藝術家應突破對藝術的自我陶醉,應該與國家命運同呼吸共患難,將藝術創作投入到火熱的生活中去。“哀鳴思戰斗,迥立向蒼蒼”,“秋風萬里頻回首,認識當年舊戰場”, 所以徐悲鴻這一時期的馬成為正在覺醒的民族精神象征,成為了處于瀕危之中的中華民族意欲超越艱難險阻、奔向光明的表現。觀此幅《馬》,無論從形體上還是內在的動勢上都蘊含著無盡的力量之美。馬的形象剛毅傳神,展現了這種生靈雄偉振奮的精神,反映了畫家對自由與生活的熱愛。并且在特定的歷史時期體現了偉大的愛國主義精神,以馬喻人,通過馬的藝術形象來抒發內心的民族情懷,謳歌了中華民族的精神,使觀者倍受鼓舞與感染。
世人多知徐悲鴻筆下的奔馬奮鬃揚蹄,給人以風馳電掣,勇往直前之感。殊不知欲在立馬的靜態空間中表現出內在的精神與動勢,亦需極盡畫家之能事。這幅畫中的駿馬迎風而矗立,三足踏地,左后蹄微微抬起,即將飛奔之勢呼之欲出。頸部鬃毛與馬尾迎風飛揚,且轉頸回眸中若有所思,又似在聆聽風吹草動之聲,神情警覺。雖然畫面是靜態的,但是立馬英姿颯爽的英姿、高昂的斗志以及蘊含在畫面中強烈的動勢卻躍然而出。
縱觀徐悲鴻的大寫意馬,其突破前人藩籬,不但以粗獷豪放的線條演繹中國書法“寫”的精神,還融合西方寫實繪畫的解剖與光影結構,既有現實主義的格調,又不失傳統中國畫的筆墨氣韻。但徐悲鴻于四十年代之前所繪之馬還不至于此,那時的線條單薄而瑣碎,墨色單一而層次不晰,僅造型比例不失其精準。而通過此幅《馬》,不難看出無論是用筆還是用墨,這一時期的徐悲鴻都已進入爐火純青的境界。徐悲鴻以圓渾有力的線條,精確而概括地勾勒出馬的外型輪廓。同時藉馬頭的留白表現出高光,強化馬的立體感與馬頭的堅硬質感。再以魏碑兼草隸的書法筆意,濃墨勾寫馬的軀干、五官,突出馬的肩頸、腹背的肌肉形態。而馬尾與鬃毛亦如書寫漢隸一般,收筆翻轉中將鬃毛與馬尾隨風飄散的美感呈現出來,其蓬松之感仿佛觸手可及。更有特色的是,悲鴻先生在突出墨色變化與黑白對比的同時,還通過透視與明暗變化表現出了駿馬的逼真造型以及雄健偉毅的體積感。雖然用筆縱放淋漓,但造型結構依然十分嚴謹、準確。既充分發揮了中國傳統寫意畫的簡潔與凝練,又結合西畫的塊面與光影,把馬的形體表現得十分矯健俊美,觀之使人備感精神振奮。即使是駿馬腳下的草,悲鴻先生畫得也毫不含糊。野草細勁而又生動,迎風攢動,極態盡妍,既沒有拘滯之弊,又沒有粗細失控之感。由此看來,本幅《馬》真不失為徐悲鴻“立馬”中的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