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又名蓮花、芙蕖、菡萏、水芙蓉等,更有凌波仙子之雅號。它是我國十大傳統名花之一,它風姿優雅,它嫵媚動人,為蓮科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古又稱農歷的六月為“荷月”,是因為夏日正是觀賞荷花的季節,“接天蓮葉無窮碧”、“紅衣翠扇映清波”,即是荷花的芳姿倩影。而且,我們所在的杭州,正是觀賞荷花最為有名的勝地。
荷花在中國文化中,出現得很早。《詩經》中有“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彼澤之陂,有蒲與荷”之句;屈原《離騷》曰:“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漢魏以后,樂府歌辭逐漸盛行,由此產生了眾多優美的采蓮曲謠。而唐王昌齡《采蓮曲》云:“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把采蓮女擷取碧池蓮花之態,描繪成一幅動人的圖畫。李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句,則烘托出了荷花的高潔形象。宋代理學家周敦頤特著《愛蓮說》,視荷花為“花中君子”。他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之句,堪為頌荷的千古絕唱。現代文學大師朱自清先生的著名散文《荷塘月色》,則描摹了在朦朧月色下賞荷的微妙感受,也是寫荷的美文妙筆。
至于荷花成為繪畫的題材,據唐朝張彥遠《歷代名畫記》載,南朝梁元帝(553-555)畫有《芙蓉醮鼎圖》,這也許是我國最初的畫荷之作。唐代隨著佛教造像的興盛,荷花成為繪畫中最為常見的表現對象。五代、北宋時期的著名花鳥畫家黃筌、徐熙、趙昌、滕昌裕等都有不少荷畫作品,可惜早已湮沒無聞。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宋代吳炳的《出水芙蓉圖》,當是最早畫荷之作,它繼承了北宋畫院工整寫實的傳統。明代隨著文人寫意花卉的興盛,畫荷之法出現了革命性的變化,這一關鍵性的人物,便是明末的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1626~1705) 荷花翠鳥圖
水墨紙本 立軸 121×66cm
出版:《八大山人畫譜》,日本聚樂社,昭和十五年(1941年)。
說明:清李佐賢、徐恕舊藏。
八大山人,本為明朝宗室后裔。1626年生于江西南昌,80歲以后去世。他受過良好的教育,19歲時遭遇明清鼎革“甲申之變”,這擊破了他的一切前途和希望,徹底放棄了功名。為躲避隨時可能出現的政治迫害,先是削發為僧,后又為道士。時而瘋癲,時而裝聾作啞、廢姓并多次換名換號,最后號八大山人,在其書畫作品上把“八大山人”連綴寫成“哭之”或“笑之”字樣,作為隱痛的寄寓和對明王朝的懷念。
八大善于畫荷花,陳鼎祚《八大山人傳》稱八大自幼“精繪畫,嘗寫菡萏一枝,敗葉離披,橫斜水面,生意勃然。”又龍科寶也盛贊他“最佳者松蓮石”,“蓮尤勝,勝不在花,在葉,葉葉生動,有特出側見如擎蓋者,有委折如蕉者,有含風一葉而正見側出者,有反正各全露者,在其用筆深淺皆活處辨之。”這里,《荷花翠鳥圖》正可以作為的具體例證。
《荷花翠鳥圖》描繪了荷塘之中的三莖荷葉與一只翠鳥,翠鳥立在一塊石頭上,側身回望荷葉,其驚弓之態,好像是隨時準備倉皇逃竄;荷花形象,最上一細長的莖上,生出一朵纖圓的小荷花,靠中一輪荷葉呈放射狀,左右各一輪又黑又大的荷葉從斜上垂下,全放的荷瓣隱約可見。在畫法上,荷葉深者以闊筆濃墨壓出葉瓣,淺者則以淡墨從中掃出,反露荷葉則以粗筆勾出經脈,荷莖用篆書筆法,花瓣則圈寫。水面則以殘根、水波與翠鳥點綴,襯托出空間的變化。整個畫面雖然寥寥數筆,但見筆見墨,尤其是通過大片荷葉的表現出了墨色微妙的韻味,這是其他花卉題材很難具有的造型優勢。
就《荷花翠鳥圖》意境而言,畫面傳達出一股荒涼、寂寞而又冷雋的氣息,這當是八大山人凄涼身世、遺世情懷的心靈表現。或許在一般人看來,它沒有去再現夏日荷花那千轉百媚的妖冶姿態,而是用這種奇異的藝術形象,不免有些脫離了生活的真實,但就藝術情感的表現而論,他這種筆墨所顯示的形象,不是憑空虛造,而是建立在對事物的深刻體察基礎上的藝術語言。正如邵長衡稱:“世多知山人然竟無知山人者。山人胸次汨淳郁結。別有不能自解之故。如巨石窒泉,如濕絮遏火,無可如你,乃忽狂忽暗,隱約玩世,而或者目之曰狂士、曰高人,淺之乎知山人也,哀哉!” 石濤也給他題詩曰:“西江山人稱八大,往往游戲筆墨外,心奇跡奇放浪觀,筆歌墨舞真三味。”他們均可謂是八大的知音。